Project 2

嗯……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想好标题 so... 文中有一些批注是用作对故事大纲进行规划的,影响阅读还请见谅,虽然也没人会看吧? btw 我写文真的会很啰嗦地写一堆心理描写(

Chap.1 河之彼岸

阴雨绵绵如往常般地突然席卷了街道。梅雨季里的六七月,雨点正淅淅沥沥地从头顶的云朵上飞下。人行道上的水坑堆积得坑坑洼洼,与马路牙子下浑浊又清澈的水流,在时来时往的车辆下飞溅出,掷出一道漂亮的水花。非常令人沮丧的天气,不想作罢的人们选择在室内活动以挽救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而不是选择外出。湿润的空气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但被雨点打湿后衣物粘着在肌肤之上的感受还是令人心烦。

细雨正冲刷着人们疲惫的心灵,尝试着为万物带来勃勃生机。似乎是起到了一点微妙的作用,万物仿佛焕然一新——不知是从内到外的翻新,还是只为被糖衣所包裹着的不堪入目。一天又一天地重复,人早已变迁,事却仍不变。厌恶之感诞生于迷茫;却又消亡于无能。天空正被云层所覆盖,只有少量的光线透过其中。堪比清晨或黄昏的天空,压抑着那些未知的不堪入目,掩盖着那些本就该公之于众的真相。

小金毛独自一人在街上漫着步,早已积满水的人行道在脚踏过时泛起了阵阵涟漪。望向那上方的天空,他觉得他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不过就是那个地方而已了。也许他可以停下来仔细想一想,为什么天空会这么地如此?不过他想他可没这么多闲工夫来思考这些。不过倒是有一点他倒是可以好好思考一下:他的父亲今早看他的眼神。虽然说不出怪在哪个地方,但是他始终都能从那束目光中察觉并分析到异样。那时他正赶着准备出门,父亲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他感到毛骨悚然。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或者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情。毕竟他父亲也对他蛮好的……吧?是非观是被破坏掉的,这种无法对事件定性的情况下,他喜欢将默不作声作为答案。举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他不禁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快步于一家酒吧前,小金毛停下了先前踏个不停的脚步。面前的这个地方令他痛不欲生——没上完初中就辍学的他在父亲的强迫下被安排到这里打工。说是为了维持家用,虽然他也不知道就只有两个人的开销能有多大。他很好奇这些店家是怎么敢去招收童工的,不过有求必应。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人们游走于灰色地带,又有什么是不正常的呢?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同龄人一样,能到学校上学。即使那些知识他都已经略知一二,大部分已经滚瓜烂熟;即使在学校还是会存在对他永无止境的欺凌,但那也总比在这里打工强上数百倍。他仍然记得那一次只是因为在课堂上回答了一个问题,下课就被班上那一帮子的同学拖到厕所拳打脚踢。他敢做的也只有忍气吞声,毕竟在这种极端封闭与压迫的环境下,谁敢出声谁就是老大,而那个反抗的人结果只能是不得好死。有一句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不能说是完全一致,不过也能强行类比上。

而酒吧里的鱼龙混杂令人难以想象,毕竟已经出了社会,下手自然不会有什么轻重之分。各式各样的货色层出不穷,他这样的珍贵小兽当然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毕竟如此细皮嫩肉的小金毛,谁还不想把它肏翻了?他自然也或多或少受到了这些人的骚扰。摸他屁股也就算了,有一次他直接被一个顾客抱起来吸了好几下,又用那恶心的舌头朝着他脸舔了好几口。搞得他身上裹的全是恶臭的口水,完事之后还拍了一下屁股骂了句“真骚”。洗澡的时候小金毛他巴不得把皮扒下来好好洗一个遍。

可惜的是他对此无法反驳——早已被父亲所安排与规划好的人生轨迹就只剩下索然无味。他向父亲提起过那些被骚扰的事情,但他只是拍拍手不以为然。他也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体会过生活的样子,所能做的就只能瞟一眼别人拥有自己却望而不可及的美好世界。他有想过他所拥有的待遇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不过到最后这些思考所换来的价值还远不如自己去多干点事情。因为就算他这么想了,那又有什么用呢?自由究竟是什么谁又会在意呢?他始终盼望着那束照向他的光,但是又觉得那束光它却永远不会到来了。

毅然决然地走进了酒吧,顿时那股酒精味扑了过来,惹得小金毛直想吐。喘了几口气之后,他才稍微适应了这醇厚的酒味。望着昨晚那趋近于疯狂狂欢之后的一片狼藉,他内心只明白他今天又有够他忙的了。叹了一口气,踏步到前去二楼的楼梯,他从那后方的小隔间里取出了拖把与那一系列的清洁工具。提着那沉重的水桶,他走到后门的院子里接了一桶水,又气喘吁吁地拎到了室内。在枣红色的木地板上撒了点水之后,小金毛终于拖起地来。

洒在地板上的酒水被拖把吸了起来,碎裂在地上的玻璃酒瓶碴子伴随着拖把移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在他对这套工作流程了如指掌的他,并不觉得这些工作是件难事。小金毛将东倒西歪的桌椅扶正,将碎在地上的玻璃碴用扫把扫起……这种重复又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工作,如果是个机器的话才不会觉得无聊。在忙活许久后,这无聊又费力的清洁工作终于完成了。收拾着清洁工具,小金毛想一会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也许终于有时间用来休息一下了……吧?

“哟?翟迤!”

那个令他厌恶的声音随着玻璃门开关的吱嘎响而出现。虽然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很讨厌,不过他有十足的信心确定那声音的主人就是那只讨人厌的鬣狗。手里继续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他可不想去理睬那只东西。在他眼里那只鬣狗不过就是一个死变态,仅此而已。见那只小骚金毛没有回应他,鬣狗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不买账的心直接捏了翟迤一把屁股腚子。

“你干什么啊你?死变态!!!”

触觉神经使他感受到臂部传来的触感,翟迤被吓了一大跳。突然意识到鬣狗的那只臭手此刻正搭在他屁股上,手指滑过了他股缝之间的敏感地带,传来的触感刺激着他的大脑。他连忙转头,几乎用尽吃奶的力气打掉了那只手,可惜那种力度对于鬣狗来说只是挠痒痒。小金毛朝着背后的鬣狗呲牙尝试警告对方行为的僭越,可那被露出的小尖牙反倒给他那可爱单纯的相貌增添了一丝虎气与调皮,让面前的鬣狗更想好好调戏一下这只小狗了。

“咋了,不让摸?我看你是很想要啊?不喜欢的话,难道你的那骚狗鸡巴还会撒谎了?”

被狡猾的鬣狗说到点上翟迤才发现自己的裤裆早已被那小巧可爱的犬根顶了起来,出现了一块不怎么大但却尤其显眼的小山。来不及去进一步思考,翟迤慌乱地捂住了裤裆那一部分,遮掩着下方的窘迫不堪。鬣狗笑了笑,随后趁着小金毛的不注意一把握住了他的小肉棒,这下子可把翟迤惊了一下。不顾身前小狗的阻拦,鬣狗正肆意地揉搓着小狗的下半身。难以忍受并被压制的快感无时无刻地冲击着理智,但却在势不可当的攻势下最终决堤,一声呻吟从他那半张半合的嘴巴里蹦了出来——那声呻吟,夹杂着他那已被压抑许久也未曾释放过的欲望。感觉前端部分已经变得湿润起来,他禁不住该死的好奇心往下看去——只见自己的小狗屌因为即使隔着布料作为阻碍却好似虚无地抚摸正冒着流之不尽的淫水。

可惜的是鬣狗并没有进入下一个步骤。他拍了一下翟迤的屁股,以调戏的口吻骂了一句“骚货”之后就走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不可能一直陪他在这里玩这玩那?诶等等,怎么说得跟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一样?不不不,那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变态。摇着头,他顺势走到了吧台前,等待着晚上客人们的进一步到来。

忙碌的傍晚时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漫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酒吧里出现的人群逐步增长。理所应当,空间也变得越来越狭小,空气也随着人们的一呼一吸变得逐渐闷热,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翟迤很讨厌这种拥挤的感觉,他现在非常想挤出人群去后门那里透透气。那实在是拥挤的人群导致他花了几乎好几分钟才走到了后门,不过还好的是,一阵舒坦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早已停止的微雨,但还残留在空气中的水珠贴上了脸颊,热传递正带走燥热。

这样的次数有很多次了。每天晚上酒吧开张时,如果挤满了人群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要做的话,翟迤都会来到后门这个地方透透气。天空那乌黑的幕布下,星星若隐若现地附着于其上。而后的云早已稀薄了几分,却还泛着阵阵白晕,似乎是为这幅画添了几笔灰白色的油漆。望向天空,如果他可以的话,翟迤也想成为天上那群星星的其中一员,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多收一个累赘。翟迤心里知道那群星星是一个又一个的恒星,只不过因为距离原因变得如此渺小。如果能到它的附近,说不定就会发现他实际上都比太阳大上好几倍……他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也许这些时不时的天马行空,也能给这始终平平无奇的生活带来许多新意与生机。那闪耀的星云,那遥远的星系,那璀璨的星团,那块他所盼望并期待的天境之地——如同他那坠地于荒诞及自我欺骗的梦想与执念,一直以来都正逃逸于他内心的引力范围,脱离于他的掌控。最终,他们将流浪于浩瀚无垠且无尽的宇宙之中。

“翟迤!人呢?”

现实的低吼打断了他沉浸于美好世界中的无尽幻想。粗鲁般的顿挫与刻薄般的锋利,翟迤知道他又有得忙活了。不得不打断在室外独自一人的惬意,他重新拉开破旧的木门,酒精的气息再次灌满了呼吸道。本因为冷空气而清醒的头脑再度晕起来,他花了一些时间来重新适应环境。走到吧台前,翟迤开始打起了他的杂活。他在酒吧并没有被分配特定的工作,平时有什么能做的就叫他去打下手,或者有时一些脏活累活也会直接交给他。翟迤只觉得自己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打工机器,忍气吞声习以为常的他,也潜移默化地觉得自己受到这般对待没什么不妥,甚至是一种优待?穿过人群,翟迤只希望他能够顺利与这些摩肩擦踵的人擦肩而过。他发觉自己的屁股好像被摸了好几下,或者只是错觉而已。

…………

临近凌晨三点的夜,酒吧里最后的狂欢接近尾声。人们蜂拥着挤出酒吧前门,带着一阵阵惊呼。空气中弥漫着腺体分泌出的液体,夹杂着酒精特殊的醇味,甚至掺和着呕吐物的味道。人流的拥挤使得周围的物体被推动,酒瓶掉在了地上,被人们踩在了脚下。热闹——不,混乱的场景在不久之后便化作泡影,翟迤得以开始执行他的收尾工作。还好晚上收尾时的工作并不是很多,主要就是把一些酒瓶复位,杯子洗干净放好之类的杂活。至于地上的那一摊狼藉,留给明天的人来打扫即可,毕竟晚上三四点来打扫估计完工后天都蒙蒙亮了。老板定的规矩,没人想违背。

翟迤忙完手里吩咐的工作之后便赶到了更衣室。他可太想快点换下这奇丑无比的工作服,尽早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打开那扇吱嘎响的门,走到了自己的柜子前,翟迤开始褪去自己身上那套已经沾满了令人头昏脑胀的乙醇味与掺杂着恶臭汗味的工作服。还好这里很安静,那股难闻的酒精味也没有那么浓烈。翟迤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喜欢那种难喝至极的东西,味道苦就不说,喝了之后还晕乎乎的。更衣室内只有难闻的汗臭与脚臭味,混合着荷尔蒙的独特味道。虽说是“臭味”,可是他每次闻到这些味道时都会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激动。

“啊唔!”

下方传来的紧迫感唤醒了他沉醉于幻想的思考,不知不觉中那根不争气的小狗棒就竖了起来。羞耻地望着那根正随着自己心脏脉搏所跳动的小棒,他的欲望也随之越来越强烈了。他的衣服现在只剩下贴身的内裤,只要他想,再往下一拉,那处敏感且燥热的地方就会暴露于湿热的空气当中。那时,他的快感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只是他也不敢在这里这种公众场合放开自己无拘无束罢了。

就在他想放弃这个想法,把自己的衣物快速换好尽早回家时,位于他后方的门突然间被打开了。这不在翟迤的预料之中,他很清楚地记得他进来前先锁了门的,应该不会有人能进来才对。小金毛猛然回过头,可惜已经来不及穿好衣服或直接躲到一边去了。从门框处挤出来两个人交谈着正向前走来,发现面前脱得只剩内裤的小狗狗时愣住了好一会。随后,那两张上一秒还在错愕之中的脸就刹那间转变为了坏笑及不怀好意,投射着他们那内心深处的欲望。两人步步紧逼地并排向他靠近,翟迤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往后退去。可惜距离墙的位置并没有多远,他不一会就退到了墙角。酒吧不可能有多大气,只是一个员工更衣室肯定不会搞得有多大的空间。他缩成了一个球,毕竟他也没有穿墙这种玄幻的超能力。

“骚货,就只穿个内裤,是要勾引谁啊?”

“怕不是想要了,才故意穿成这样给我们看吧?”

“恐怕早知道我们要来,搁这准备贼久了!”

“哈哈哈哈哈……”

两人毫不掩饰地说着粗俗下流的流言蜚语,指控着他莫须有的罪名,朝着他狂笑。其中一只直接低下身子,用那粗糙的手捏住翟迤的下巴,强行让他把那因为羞耻而撇过去的头转过来。旁边的另一人也正看着他大笑,那副模样只让翟迤感受到了强烈的反胃感。重新将目光对焦于面前的人,才发现他就是今天下午调戏自己的那只鬣狗。他感觉他的双腿肌肉早已瘫痪,正任由对方随意处置。那根刚因为惊吓而软下去的小狗屌又再一次地硬了起来,也许是此刻他的脑海正畅想着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云云种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那么地讨厌眼前这只此时正坏笑着的鬣狗。急于获取爱的欲望,促使着他做出那些误以为伤害为关爱的蠢事。胡乱的脑袋里,他立刻想要这只鬣狗脱下裤裆,露出那位于胯间早已蓄势待发的巨物,把他身体上每一个地方都好好肏个遍。

“哟哟,真就说几句就硬!”

两人再次大笑起来,不过这次却带着看完乐子后满意的情绪,捂着肚子张着那合不拢的嘴爬出了门。更衣室里只留下了翟迤一人蜷缩在墙角。他始终都无法厘清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会对那只他厌恶至极的鬣狗抱有异样的情感,这世间的这一切他都觉得是那么地不真实。自己的意识毋庸置疑地存在着,但操控自己行为的那部分却早已被赠送给别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他所作出的选择完全无法代表他的真实意愿。这种趋近于绝望的情况,谁不会失去那渺茫的希望呢?等到那两个声音逐渐消失于可闻范围之内,他才重新回到了更衣柜前,继续换着还未换完的衣服。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在胡乱之中还不小心系错了几颗扣子。把衣服调整完毕后,他拔腿就跑,这个鬼地方他可不想再多待会。待久了他反而觉得变得晦气,再多待会就会变得不幸。

冲上了酒吧前门的小巷,他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些长久以来的侮辱与欺凌,挑衅与嘲笑,他也许要一直这么忍受下去,直至他生老病死的那一天。他不想这么碌碌无为地度过整整一生,他想去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理想与幻境。可是,他现在又能干什么呢?他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所作出的反抗又有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意义呢?令人感慨,他无法找到任何合理的答案。这没有意义到操蛋的生活,他不知道还能咋样。他甚至开始期待上天会不会再给他一点挑战、困难或磨难。翟迤想再观望一眼头上的星星,可仿佛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那原本还满天星斗的夜幕早已被无尽的漆黑取代,他看不到——也找不到任何可见光。

迈着生硬的步子踏出小巷,移位到熟悉的大道上。车辆的发动机驱动着汽车从他身旁驶过,试着掀起一阵微风。可力度即使巨大也无法改变任何已有的现状。红绿灯红绿黄地切换、人行道上的寂静无声、路灯上泛着昏黄的灯罩、水流冲刷下蔓延青苔的河堤、远处停靠但仍摇曳于水上的帆船和那曾灯火通明的码头……不知不觉,他就已经走到了港口。这是河流的出海口,是这座城市航线与水上贸易的关键要道。海上或河上,时不时有轮船或货轮经过,汽笛的嗡鸣声震耳欲聋。禁不住地停下脚步,翟迤顺而坐到了河堤旁的长椅上,望向了那远处灯塔正射出灯光,环绕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从不聚焦于他。他也好想拥有一座灯塔;一个人作为指引他方向的灯塔。在他即将坠入地狱之时,用上帝般的手将其拉出水深火热的深渊,或化作灵魂与他同在。不禁感慨,大千世界人来往往,无一人曾向我招手。

他想起了那个人。

周围熄灭灯光的矮层建筑被黑暗所笼罩,远处那近似天边的城市灯红酒绿惹人醉,乱花渐欲迷人眼,谁又知道在那下面葬送着什么不可告人?他不知道、也不能知道、他也不想他妈的知道。但他知道:夜深了,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一刻也不行。那股无法被压抑的恐惧感还是包裹住了全身,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得回家了。为什么?不是说了他不知道吗?他必须得这么做。

从长椅上猛然蹦起,翟迤朝着家的方向跑去。好在他家离码头并不是很远,几分钟的路程在他连走带跑的情况下一两分钟就赶到了。由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结构,他步入了位于其中的楼梯间。踏上了几步水泥楼梯,脚底与地面的碰撞声反弹到冰冷的墙壁,响出空荡的回音。翟迤来到了那扇门前,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没有那该死的勇气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门。也许是受那个人的影响,他只希望事情接下来能发展得足够顺利。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他好似被赋予了什么预知未来的超能力,此刻他的“超能力”正指引着他做一系列的事情。为什么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存在?他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好奇心?他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坏事,毕竟如果世界上最坏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了,那还会发生什么更坏的事情吗?是这样……吧。

拿出斑驳铁锈的钥匙打开了门,迎面而来的是黑暗。回忆被强行上了枷锁,他可以拥有许多的钥匙,却没有一把钥匙能被用来打开那一道锁。他尝试重新将记忆浮现于脑海,可惜记忆似乎就已经停滞在那里了。他不甘心,但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

…………

“嗯唔……嗨?”

眼前的小熊手里拿着一根冰棍,嘴里还塞着一根。小金毛正坐在长椅上望向别处,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前早已站了个人。见小金毛没有反应,他又呼唤了一声。

“唔……能听见吗?”

天空很蓝,几朵白云点缀着并流动着,将太阳时不时遮盖,又时不时露出。小熊的这次呼唤有了一定的成效。小金毛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的小熊。

“啊啊!对不起……没注意到……”

“没关系~来,请你吃冰棍!”

“诶诶!”

小金毛只觉得意外。他并不认识眼前这只小熊,从他记忆里仅知道的几个人可以确认这一点。他会不会在这冰棍里下了毒?不不不,不能这么想,眼前的小熊看起来并不是会干那种事的样子。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小熊的毛发是雪白,几根杂毛在脑门上却并不影响观感,反而带来了一丝活力。盛夏酷暑,只穿着短袖短裤的小熊露出了那圆滚滚的手臂,看起来怪可爱的。

“嘿嘿,我觉得很好吃的~”

把冰棍交到了对方的手上,小熊坐到了一旁长椅的空位上。空间也很合适,似乎是专门为他留的位置。毛发此时正贴着毛发,柔软且暖和,异于夏天闷热的空气。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冰棍,在清凉的触感传来过后,又是一丝别样的甜味。焕然一新的感觉占据了绝大多数。

“好吃吧,嘿嘿~”

“嗯,感觉好不错哦……”

似乎是看到小金毛很喜欢,小熊禁不住开心起来。身后那团小毛球也动了起来,更别提明显的脸部肌肉了。又舔了一口冰棍,小金毛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出的问题。

“嗯,所以说……”

“看见你经常坐在这里,就想交个朋友啦……就从冰棍开始嘛……”

湿咸的海风拂来,使空气变得愈发黏着。朋友?他知道那是什么含义,不过似乎此刻却是别样的陌生。他极少社交,自然朋友也不会很多,或者说没有。自信心的缺乏或是对危险的惧怕,也许吧,但是他知道这二字的含金量有多么可观。

“我……我吗?”

“嗯?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喂,出来!”

小熊笑了笑,朝着别处呼唤了几声。自然是没人回应,便把头转了回来。小金毛又舔了一口冰棍,味道一成不变,也应该是的。但是他却觉得多了些风味,湿咸温暖的味道,很幸福。

回忆与之前朋友的事情。
见证朋友的逝去、悲剧 or
朋友带来的伤害

…………

寒冷此刻正充斥着他的身体。

感官如同被剥夺般;悲观地,他无法感知身处何境。这种感觉既感到受宠若惊,又安全感十足。他似乎处于水中,他听到了水的声音。这么说的话河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刺骨,与其说是冰冷,不如说是温暖。这种特殊并独有其道的温暖,因为水围绕着他的身体。未知的力量正把他拉向更深处,水面仍残留的水花也许就是他曾经存在的证明。挥洒于空气之中,不过却转瞬即逝。

“这么说,好像是跳河了啊。”

他尝试去回忆那些被封存的记忆,被埋葬的往昔,可惜他所能记得的就只是那天他从酒吧工作完回家,而从他打开那扇不愿进入的门那一刻起至他站在河堤上纵身一跃的那一时都只是白花花的空白。他讨厌那个操控他记忆的人,私自篡改着他的亲身经历,将板上钉钉转换为云里雾里。他想张开嘴质问,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张开那张该死的嘴,仿佛已有针线将其缝合。水仍然环绕着他,他觉得水是爱着他的——充满了他的口腔;流淌了他的咽喉;灌溉了他的肺腑。

他觉得他还是迷失在这一切比较好。

…………

(被於栎救起后联系家里人等等。)

风声。

不,是水声,只能是水声,水的哗哗声。不知上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是何年了,不过他倒是很清楚地知道在哪听到的这种声音。像是在河边,或是在海边。只觉得一阵沮丧,他的愿望并没有如期而至,将他抽离这个苦楚之地,不过这似乎已经成为常态了。特殊的是,这次的愿望仅仅是去控制自己那一文不值的生命而已,仅此而已。水还是如同坠入时那般围绕着他的指间,水流随着水波时而漫过,时而退去。他不愿睁眼去感受那个已经使他失望透顶的世界,他也许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可是明明他才刚醒 不久。隐约般地听到了几声脚踩着砾石的沙沙声,急促地,随后便是一阵死寂。如果他被找到再被抓回去,那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离开这个地狱的法子有很多种,他倒是没有什么必要去专门纠结于这一种死磕到底。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漂浮了起来,落入了温暖的空间之中,如同环绕着他的一双大手。或者说就是一双大手。

…………

火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自己身上正覆盖着温暖舒适的毛绒毯状物。这是翟迤仅用听觉与触觉所得出的结果。好奇心于天生的基因始终催促着行动,他睁开了眼,头顶是类似木材构成的天花板。扭动眼球与脑袋环顾四周,怀旧的古式风格令人睹目。这栋房屋的所有人似乎刻意为之,房间里装饰风格古典但设施仍然现代。他很喜欢这种怀旧的感觉,不失现代功能性家具的方便快捷,却仍旧保持着温馨。木材散发着幽幽清香,携带着来自大自然的质朴气息。翟迤用爪子抓住自己身上的绒毛毯,用那水灵灵的鼻子嗅了嗅夹杂于其中的气味,也是他喜欢的味道之一。

“醒了嘛?”

一旁传来脚踩于木地板之上的嘎吱响声,从一旁的楼梯口处出现了一只灰狼,手里正端着杯子。这可把小金毛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想被人当作食物就这么吃掉。灰狼逐渐向他的方向靠近,他得以好生观赏一下灰狼的外貌。胸前略显凸起的胸肌,四肢的肌肉在被捞起的袖子及裤腿下显得更有性张力。脂肪的完美堆积,使得灰狼看上去很纤细,却丝毫不缺任何力量。但最反差的是在这副壮硕的身体之上,是一张可爱又略显痞帅的脸。从外表上直接来讨论,这只灰狼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之处,可他还是防范一点比较好。灰狼的目光停留在了翟迤的双瞳上,他似乎意识到了那份恐惧是由他产生并带给小金毛的。

“不用害怕啦……我又不会吃了你。”

灰狼并不想吓到别人,可惜他这样别扭地解释与安慰没有起到任何有效作用,反而还使目前这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情况更糟糕了。翟迤现在只感到更加不安,觉得他面前的这只狼会化身野兽马上冲过来吃掉自己。不过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与必要去害怕,这只灰狼虽说身强体壮,但那张脸却能给他带来无尽的好感。至少他目前还在尝试跟自己沟通,野兽是不会沟通的,从来不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见到自己安慰失败的灰狼不想就此作罢,挠了挠后脑勺,试图掩饰尴尬。从一旁抽出一张小椅子并坐好,他将手里端着的水杯递向了翟迤。

“你要不……把水喝了吧!”

翟迤呆若木鸡,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完好无损地接受这份关心。这只狼会不会在这杯水里给他下了药?好愚蠢的问题。突如其来的好意令他不知所措,这份好心好意是真心实意的吗?还是说,这只是伤害的利刃被伪装成了善待的模样?这是专门对他这个人——翟迤,的情感,还是仅仅为对任意流落闯荡于虚空之中的人之怜悯呢?不过这个问题他不该问,冒犯使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个他心知肚明。于是将问题转向自己,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么多问题?他不知道,也许是问题能带给他答案,作用于他那脆弱的保护罩;他想理清这混乱不堪的世间。

翟迤接过了水杯,温水的热量透过杯壁传到了他的手上,他想他现在已经对这只灰狼放下戒备。毕竟如果他是真的想杀死自己的话,那他岂不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早就已经下手了,还有得空来端杯水给他喝?什么意思嘛!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仰起久未活动的头,他将杯子里温度恰好温度的水一饮而尽,翟迤的身子感到一阵温暖。在这之前那早已存在良久的寒风刺骨也被驱散,即使之前处于这间保暖性极强的屋子里。

灰狼从小金毛的手里接过杯子,放置在了一旁桌子上。在已被饮尽杯子的杯底与木桌碰撞发出“当”的一声响后,两人对视了许久,又都撇开了眼睛。是,自己突然出现在别人家和在自己家突然出现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怪了。对于翟迤这只小金毛:自己对于出现在别人家的最好解释也就只能是自己被别人救了回来。也许这只灰狼不去救他那么他的愿望就不会落空,自己想对这个救命恩人生气但是他无论怎么办他都做不到;对于那只灰狼:他今早只是照例出去晨跑,在路过每天都会如初经过的河畔时,他看到了那块黄色。于是他踏过河岸的砾石与芦苇走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无非就是把翟迤抱了回来。他也并不是很擅长与人沟通交流相处,经常孤身一人的他在家里多了个人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作何办法。

“所以说……”

灰狼先开了口,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沉默。在万殊一辙的好奇心驱使下,他还是当了那个“罪人”。

“为什么……会在河的岸边呢?”

翟迤心里波澜:“也对,假设他发现我的话,当时我的状况……恐怕是谁来了只要有同情心都会问个几句。何况他还是那个把我救回来的人,更应当有理由获得知晓事情本质的权利……也不能说是救吧,毕竟我应该也就只是躺在那里而已了……不行,这样想的话未免也太白眼狼了吧……”不过翟迤并不能肯定地确认眼前的这只灰狼是不是那个救起他的人,不过凭感觉来判断的话也就是他无疑了。刚才所发生的事与他所问的问题,至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吧!要告诉他真实的原因吗?他也无所谓了,人们始终喜欢指指点点,否则那就不能叫做人了。即使他自己不去主动暴露些什么。

“跳河。”

空气刹然停止般地静默。翟迤早已预料到自己说出真实答案时的情况了,不过他还是不想着决定去撒谎,他自己很清楚地明晰知晓自己受骗后的感受了。如果自己无法避免这个事实的话,他很愿意并致力于帮助别人摆脱它。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解释,但他应该把这个问题停留在这里了。毕竟再把它探究下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了。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灰狼震惊了好一会,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还好,小金毛也没有什么较大的反应。这种说出真实自己或意图后人们感到震惊时的表情的确令人感到厌烦,他自己也很讨厌这种感觉。不过他也知道的是,有些人也会喜欢上这种看到人们因为自己故意所“泄露”出的重要信息所制造出的反差感使人感到震惊时给自己带来无尽兴奋与快乐的感觉。他不知道眼前这只小金毛是哪种类型,他不可能拥有读心术这种在各种影视剧或者文学作品才能拥有的超能力。不论他是否真的拥有,他都还得小心行事。重新组织好早在下楼前就已经被排列好的思绪,他反倒觉得有点失望,不,说是难过更合适。失望只是他不想小金毛拥有许多不好经历愿望的落空,而不是针对谁的本身。

为什么会放弃本就存在于深处活着的希望呢?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他发现他都不能完美地交出答卷。也许是现实世界所要经历的痛苦已经超过求生欲的承受极限,那些是人都不能忍受的伤痛也许早已摧毁了身体的各个部分。他很讨厌那些贬低自杀这种行为的人,他们宣扬着珍爱生命的旗号,抨击着那些决定实施自杀行为的人是漠视来之不易的生命。可是他们何曾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感受?他们的真情实感时时刻刻被忽视着,就如同他们还未抱有如此想法之前,或者说是他们生命的每时每刻。他们可否聆听过来自他们哭声?只有惋惜,他们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却仍然肆意冒充着公知。他无法想象也不可揣测眼前这种可爱又乖巧的小狗狗经历了什么,但如果他能够为这只小狗提供他所需要的一切,他心甘情愿。

在那栋楼顶之际,那难以言表的绝望是他确切的感受。人体基因内存在的本能求生欲与早已遍体鳞伤的干枯自我意识做着对抗,尝试将他撕裂为碎片。即使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他仍希望能有一个人出来站在他身后至少说一点安慰的话,可惜身后连空气都没有,仅有那与他孤独的影子伴他而行。他多数次地涌现想要一跃而下一截了当的冲动,可次次都被那一丝可恨的理智所成功压制。他的脑海里始终认为还有那一文不值的一线希望,他想杀死那个“自己”可惜他完全做不到。于是他选择逃离了城市的喧嚣,来到了这个远离人烟但还不算荒芜之地。如果他可以,他愿意将这只小狗救出深渊。

翟迤望着眼前那双靛蓝色的双瞳骤然变大又逐渐缩小,他的脑袋早已被空白覆盖。或许自己不该提这些的,搞得话题都很僵。下一刻他却发现灰色的毛发正遮盖了他的双眼,他此刻正处于灰狼的怀里。温暖现早已把寒冷驱散,严酷的寒冬过后总会迎来温和日丽的春天,热情俨然将冷漠替代。他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爱——真正的爱?他也不知道爱究竟是何物,人们总是告诉他:爱是多么珍贵且难得。可是他没有任何概念可言,这仅存在于虚拟与思维上的模糊概念。他无法在没有任何对其于现实映射的范例情况下理解,不过他却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那种细如蚊呐的可能性。双手抚上了灰狼的背,这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做出的行为,好似刻在基因中的一段般。他尝试着从灰狼身上获得更多的爱或说关怀,但他却害怕着——害怕他的索取会带来厄运;会触及到这只灰狼的底线。他想从灰狼的身上获得更多的温暖与抚摸,不过他担心这只会是昙花一现。有求必应地,他那想索取爱的心思被灰狼捕获,仿佛心知肚明,使其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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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抱了许久才舍得分开。翟迤还想继续体会这他将近十多年从未体会过的这种感觉多一点、久一点,可他十分担心自己就因为这想法失了分寸,与真正的正确失之交臂。望着心之所向的东西正被抽离,他只知道自己会因此感到异常难受——即使他从未失去,因为他从未拥有。可他还是想试一试,在这处于崭新的陌生环境下,说不定他又能获得些什么,他想放手一搏,说不定呢?过往却始终吩咐他一退再退。他没有预言的能力,自己也不是什么先知。

“我叫……於栎”。

怕小金毛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该怎么写,於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本子。手指翻过牛皮纸定装而成的笔记本,灰狼找到了一张尚未有任何墨迹的空白纸。拿出刚夹在封面的笔,於栎一笔一画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诶?是生僻字哦……”

“是的呢。”

好奇地望向呈现于纸张上的两个字,翟迤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朝着於栎的方向望去。得到了灰狼肯定地回答,小狗抿了抿嘴唇抹去了嘴角的唾液,他又从於栎的手中接过了笔。握住了笔的前端,陌生的熟练感从指尖传来。笔尖的滚珠摩擦过砂纸感的牛皮纸,这种书写的阻力感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在写字而不是涂画。上次碰笔的日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使得他在移动的过程中行为有些许别扭。沙沙声过后,名字跃然于纸上。就在他还在洋洋自得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意料。

“翟……迤……是这么读吗?好听哦。”

“……诶诶???”

只见於栎一音不错地将他的名字念出,仅有些许犹豫但毫无压力可言。他天真地以为这只灰狼会被自己的名字所难倒,可惜这次并没有如他所愿。他的名字的确算是生僻字,但如果只看一半或者寻找相似字的读音也是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的。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自豪转变为失落,翟迤嘟起了那张可爱的小嘴。看着於栎那堆满无辜的那张脸,他反而觉得更生气了。但接下来还是片刻的沉默,翟迤的小嘴也恢复了原状,他也实在生不起来气。在这一阵焦灼之下,翟迤先开了口。

“嗯,所以……”

“你要……回家吗?要不我送你……回去。”

才起于两三个字的话被於栎打断,传来的是翟迤始终不想面对的琐事。於栎始终无法摆脱他内心中的那一份羸弱,他是多么想也许这只小狗还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要管,哪像他一般过着无依无靠的生活。他以为那就是原因。在自身本就不保的情况下,还让自己照顾好别人的代价太大了。即使他拥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来这么做,那个接受这所给予一切的那个人呢?武断地就这么草率地做下决定,那岂不是太过天真了?小狗不可能完全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没有权利代替小狗去做决定,否则这只是自私而已。

“……不想。”

“诶……可是……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吧?你的父母或者那些关心你的人始终会来找你……啊啊!我不是说要赶你走或者讨厌你的意思,我,我……”

翟迤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灰狼动着嘴,随着口腔张幅的减小,声音也随之变弱。灰狼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支支吾吾直至声带的震动已不足以发出任何可被听见的声音。他很恨自己,恨自己说不出流利的一句话。他明明在脑海里构思了成千上万遍,可是每当他将那些文字说出口时,那些话的意思就突然改变了。他恨那些词语,为什么就不能遵规守矩地依照他的意志呢?斗胆揣测一下,也许他自己所说的那些在意这只小狗的那些人——父母、朋友、亲戚等等,要么就是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说不定他的逝去反而能给他们减轻负担。相反的是,那些人的冷漠无情与不作为早已将小狗伤得遍体鳞伤。截至这里,他还是没有权利去继续猜想,但他意识到唯一正确的就是停嘴。

“嗯……好。”

翟迤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此下策,他明明好不容易才脱离那个没有光亮的黑暗之域,此刻却荒谬般地计划重返。也许是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的身体早已为了适应这不佳的环境强制将自己改变。就像鱼脱离了水就不能存活,他脱离了那不良的环境也会当即毙命;或许是这难得的、从来未体会过的、从来未拥有过的自由与放纵他完全无法接受,就像仙人掌浇过量的水就会被淹死,因为沙漠的水太过稀缺。也许他与那脱离水的鱼和浇水过多的仙人掌一样?可是明明一个那么渴望水,另一个水多了就要淹死;明明一个那么讨厌水,另一个水没了就要窒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再者,他也不想给面前的这只灰狼带来麻烦,他觉得他自己就如扫把星一般令人讨厌。他每去一个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会发生各种玄乎的事故。可不论是为何,他都觉得他必须离开——如果可以的话?

“给我家人打电话吧。”

“……好”

於栎不敢过多犹豫。还是那句话,他不能,也不想。

…………

梦境描述,可有关前朋友或鬣狗(需要在前文铺垫过节等)。

…………

惊醒,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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